我现在在G市。
根据筱筱的描述,以及筱筱回家的路线,我能够确定的是事发地点在蓝田区,一所废弃厂房内。
半年内,一桩保安在警务室保险柜里赤身裸·体窒息的案件在此处发生,稍微找人问问,还是能知道在哪儿。
是一家商场的保安厅。
于是,我以这个商场为中心,开始寻找半径五百米内的废弃工厂。
未果,范围扩大到六百米,七百米。
废弃工厂发现了五个,三个没有卷帘门,剩下一个正在装修,另一个是三层楼房,都与特征不符。
范围扩大到了八百米,发现了有一片较为偏僻平房区其中,又一座二层楼房,窗户和墙壁上都写着红色的字。
【拆】
而且四下几乎没什么商店,以及任何有监控的地方。
符合特征。
………………
今天是蹲点的第三个晚上,我爬上房顶,楼下看不到的盲点处,如果卷帘门有任何动静,我就能够注意到。
用牙齿撕开手中的面包,摆弄着手机。
这个地方信号不怎么样,电话不太容易打通,流量也只有一格。
我每天晚上九点向老爸发微信汇保平安,但他总是次日早晨九点才收到,给我发信息“了解”的时候,我当天晚上九点才能收到。
跟外界的网络有十二小时的延迟……真是无奈。
第四天,乏味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几乎是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卷帘门咯啦咯啦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几乎是同时,夜空中多了两颗淡蓝色光芒的星星。
我翻身起来,看着正在打开圈帘门的二人,一身黑衣与外界融合在一起,无人发觉。
楼下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五六岁左右的孩子,而另两个则是大人,一胖一瘦,在幼年身旁悄声谈论着什么。
“嘶——”
我用无人听的见的声音呼了口气,戴上能遮住鼻子到下巴的黑色塑料面罩。
我蹲在上面,身体呈弓型,如同黑夜中伺机而动的夜鸦,或许用猫头鹰来比喻更为合适。
卷帘门很老旧了,拿钥匙打开后还要用手亲自拉上去。
小孩子和他们都进入了厂房,瘦高的男人把卷帘门拉扯下来。
吱吱咯咯——
卷帘门被拉下,拉到最底下。
一切场景倒映在我眼中。
行动。
我抓住栏杆,空翻跳跃,轻飘飘地控制脚尖落在地面上而不发出一点声响。
一颗小树枝芽被我随手扔在自动锁的机关上卡住,即使卷帘门拉到最底下却并没有锁住。
我附身倾听,听着卷帘门内传来的动静,一边深呼吸。
呼——哈——
黑夜没有一颗星,只有一弯弦月,仿佛恶魔的犄角。
不是这样“行侠仗义”过很多次了吗?不必害怕,上吧。
没有在这种时刻不害怕的人,特种兵也是,刑警也是,何况我只不过是一个以帮助他人当做使命的普通人。
即使这种事做过很多次,但想到要面对的是拐卖幼童的亡命之徒,即使面部没有丝毫情绪,可内心,扔存在悸然
呼——哈——
心脏砰砰直跳,要从胸腔中炸开,即使上次在街角里赶走筱筱的表哥前也是这样。以前在面对持刀盗贼时也是这样,面对这杀害母亲的凶手时也是这样。
此时,我听见了五岁孩童的惨叫。
我不忍心把这声惨叫给我带来的感觉用文字描写出来。
但是同时,脑海里回想起母亲当年拼死保护我的画面。顿时,瞳孔骤缩,浑身鸡皮,理性的丝线崩坏断裂,身体被感性支配!
半边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我单手撑开,挤向一边,卷帘门被我挤压得变了形,下一秒,我确定了小男孩的位置,俯冲到孩子面前,瞬间弯腰侧踢,踢到了重心不稳的瘦子,抱起男孩,危机感在身后浮动,我知道是那个胖子。
感谢常年做这种事带给我敏锐的感知,我抱住男孩向前方侧滚,下一秒胖子扑在了我刚刚的位置,此刻,我脑中只想着一件事——跑!
站立起身,完全没有犹豫,跑!一定要先把男孩送到安全的地方!我跑得很快,即使抱着一个小孩。瘦子站起身来追赶我,几乎与我同一起跑线,他跑得也很快,因为没有负重。
我感到一系列剧烈的动作使之前背上的伤口开裂。血液开始从撕开的痂中流出,但还是要坚持跑下去。
否则的话——会死!
瘦子在我身后,过高的身躯有一定的阻力,便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长型的东西向我投掷。
咳!
那东西质量不错,砸在我后背上,差点打了个趔趄,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对着少年快速道:
“孩子,你得救了。”
一边在我怀中颠簸的孩子撤下了眼睛上被浸湿的布罩,泪眼朦胧地看着我,“你是,谁。?”
我从腹中聚集最大的血气,用我目前能做到的最大嗓门:
“人民警察!!”
投掷过后的瘦子停顿了下来,但那一下使伤口开裂地更大了,血液浸湿了一片T恤,不过总算是带着少年脱离了险境。
啊啊……每次都是这样,突然间感性就突破了理性,所以我这样的笨蛋才不适合当正义使者啊。
瘦子的停顿大概只是去捡起刚刚扔下的东西,现在又接着向我们跑来。
我把少年放到巷子旁边。
“你就在此,不要走动,我去在他们脑袋上种两个橘子。”
“嗯!”
相比于凶神恶煞的成年人,他貌似更愿意相信我这个目光温柔的大哥哥。
我走出巷子,瘦子正在等着我。
夜风吹动了,吹动着我的兜帽和露出在兜帽外的头发。
男人似乎相当愤怒,但也是气喘吁吁的样子,手中拿着的手电筒是硬钢制造,貌似能够发电的样子。
“啊啊,被追到了呢。”
“你妈的少跟我贫嘴!”
瘦子牵动着风向我猛踢,被我捏住小腿腕掰倒,旋转着啃了个狗屎。
“那个胖子的话我还是忌惮一点,你一个瘦子就少叭叭两句。”说完,对着他的尾椎一脚踹开,我扔把着他的脚腕,紧跟着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右腿脱臼。
“妈的!打不过!”他的眼神里闪过白光,露出凶狠的表情,跟着,右手的电棍打开按钮,噼里啪啦的电流声作响在空中。
手不够长,够不到我的手腕,于是,他大手一挥,把电棍扎在自己腿上,正握着他脚腕的我跟他一起触电。
两秒后,触电中的它手指失力,离开按钮,电棍掉在地上。而那个胖子似乎快跑到这里来。
浑身酥麻后的我勉勉强强站起身,麻痹的感觉充满了每一块神经,至少现在,我的手指不能够全部张开,表情也几乎做不出来。胖子此时已经跑到了我们身边。
糟糕了!
胖子是所有敌人中最难肉搏的人,脂肪下往往隐藏着不弱的肌肉,体重又进一步增强了他的力量,如果不是有板砖,还是在他恰好没有防备的时候,筱筱的两个表哥很难打昏他。
我抓住电棍,似乎是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救了随时可以作为人质的小孩子,不过自己或许会进入比人质更要危险的境地。
……………………
风中,我颤抖着双手,揭下了在我头上的兜帽,发梢随风摇动,我的脚步有点踉踉跄跄的,但还是要做出这样一个只有我这样做的示威举动。
见过我摘下帽子的邪恶之师,后来都进了局子。
那我反过来鼓励自己——我摘下帽子后面对的敌人,一定能打败!
不过是心理暗示,并没有什么实用性。我心里很清楚,不是一定能打败。
而是一定要打败。
双腿颤抖,我对他说,“你来吧。”
寒风打在脸上,可麻痹后却不觉得冷。
胖子靠着远距离挥舞鞭子,我就靠他再近一步。
向前手翻突进,以避开他的鞭子。
可是此时的我浑身麻痹,前手翻后并没能标准落地,双腿也难以绷直,软绵绵躺倒在地上。
没有办法了。
我尝试鲤鱼打挺踢向他,但似乎徒是挣扎。
他运动浑身懒肉,将猛扑到我身上。
结束了……抱歉,结果我谁都没能救了。
“大哥哥加油啊!”
不听话的孩子从巷子里跑了出来,弯着腰,把两个手做出喇叭状大喊。
怎么能,
倒在这里。
怎么能够在这里倒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右手中的电棍死死摁住按钮,导电圈朝上,准备压在我身上的胖子被导电圈里剩余的电量打了个贯穿,几乎陷入肥肉。
霹雳啪啦的白色电光在导电圈上来回闪动,巨大的声响贯穿了整个黑夜。
最后的力气让我僵持了五秒,手臂终于完全脱力而放下,身体被失去意识的胖子死死压住,喘不上气。而男孩连锤带踢地把他从我身上弄了下去。
我依然睁着眼睛,和周围融为一体的黑色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两颗闪动着蓝色的星。
星光在注视着我们。
哈——哈——
不要随便骗小孩子……把警察当成坏人啊。
世界静了。
我的手机里传来晚了十二个小时的消息。
【发件人:筱筱】
【天河大哥哥,谢谢你,我的爸爸妈妈寻找了我半年,我已经回到他们身边了,我回来的时候,他们一边哭,一边笑,我也一边哭,一边笑,我再也不会伤害他人了,但是,未来,我也想成为一个想你一样的正义使者,未来我们就是同行啦~请多关照喲~】
呵呵~
还真是,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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